足球:从工人阶级平民运动到资本主义商业游戏?

日期: 2025-10-14 18:03:11|浏览: 0|编号: 16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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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从工人阶级平民运动到资本主义商业游戏?

意外的惊喜,或许是足球一直以来的魅力。

如今的足球似乎不再青睐出身平凡的球员了。这项曾属于劳动阶层的运动,在承受了贵族的改造和资本的操控后,已经完全沦为体育商业化的一部分,并且毫无保留地渗透进了资本主义全球体系的繁荣景象。当代足球表现得越是体面,其内部的经济差距就越是明显。三十年之前,欧冠赛场时常出现意外冷门,三十年之后,皇马成功卫冕三次冠军;三十年之前,马拉多纳率领阿根廷赢得过世界杯冠军,三十年之后,欧洲各大俱乐部连续十二年占据世界杯主导地位。在金钱主导的足球时代,以欧洲俱乐部为核心的格局稳固如磐石,少数俱乐部占据统治地位,胜利者持续获胜,比赛结果的可变因素正在显著减少。

一声信号发出,世界各地很快被世界杯的热潮覆盖,俄罗斯凭借足球成为全球关注的中心,每到世界杯期间,都是赛场内外激情高涨、酒馆爆满的景象,球员们在赛场展开“文雅的较量”,球迷们则在场外发生冲突、暴徒互相滋事。

足球这项运动的“野蛮”,引来了部分有教养的女性和男性投来轻蔑的目光。然而,这些举止得体的上层人士可能不清楚:如今我们热衷观看的足球赛事,在资产阶级的逐渐引导和市场化运作下,已经变得十分“温顺”,充当了社会和谐的“缓冲器”,而早期形式的现代足球(英式足球),其实是一种充满血腥和冲突的底层娱乐活动。

国王想要封杀的运动

足球迷很少不狂热。

他们多数时候坐在观众席上,一直屏住呼吸,头朝下,左右晃动,有些团体支持者会跟着组织者大声唱着队歌,或者和客队球迷互相谩骂,直到球进了哨声响起,观众席才像火山爆发般剧烈摇晃,连摄像机都跟着晃动起来,足球场上的喧嚣,自然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英国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那里曾经将这项运动看作是平民百姓的娱乐活动,贵族阶层更偏爱骑马或自行车,很少让自己的子女参与踢球,尽管他们在历史上对足球进步也出过力,但贵族们内心深处总是排斥足球的狂野特质,然而这项被视作粗野的运动,却冲破国界和民族界限,发展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运动项目,并且完全没有退步的迹象。

这项世界第一运动是如何诞生的?有资料记载:

英格兰与丹麦在11世纪曾爆发冲突,战后英国人清理战场时,捡到一个丹麦士兵的头颅,因怀恨在心,他们用脚去踢这个头骨,附近玩耍的孩子们也跟着模仿,但他们发现用脚踢头骨会感到疼痛,于是用灌满气的大膀胱来替代,这个游戏方式逐渐演变成了后来的足球运动。

十二至十六世纪期间,原始的足球在英国广为流行,这种运动因为对抗激烈常常造成伤害,英国王室曾先后四次下达禁踢足球的命令,但这些措施均未取得成效,足球依旧被民众持续踢打。

当代足球的推广过程中,劳动群体扮演了关键角色。早在十九世纪之前,足球就深受劳动群体欢迎,不过那个时期的足球原始粗犷,毫无章法可言,常常是数十上百人围着球乱跑,场面混乱如暴动,因此被称作“暴民足球”。足球得以摆脱“狂暴竞技”,转变为有章可循的“草地竞赛”,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英国南部的伊顿公学、哈罗公学等贵族学府的推动。维多利亚时代,贵族学校的年轻学子中,有些整日无所事事,喜欢动武,校方及其家属不希望这种风气蔓延。同时,他们又担忧如果将所有对抗性强的活动全部禁止,男孩们会转而进行私下活动,从而损害健康。那个时期,这被看作关乎英国未来的事情,他们期望放开某些体育活动,让精英学生增强体质,现代足球因此成为恰当的选项。

要踢球,不要偷偷自慰

学校里的富家子弟们想通过踢球锻炼身体,却不喜欢那种充满暴力冲突的粗野比赛,因此,“剑桥规则”应运而生。这是足球运动史上第一个成文的规范,清楚界定“足球是圆的球体,主要用脚进行的活动”。由于牛津和剑桥的每处住所同时居住着十名学生及一名导师,这些人便以十一人团队为单位,在各个住所之间开展足球竞赛,由此形成了十一人足球赛制。

那些富家子弟还促成了英格兰足球联合会的成立,这是足球迈向专业化发展的必经阶段。足球发展史将铭记1863年10月26日这一天,文献中记载:“英国十一个俱乐部的代表在伦敦皇后大街弗里马森酒店聚会,组建了世界足球史上首个足球行业管理机构——英格兰足球联合会。最初参与英格兰足球总会及相关足总杯赛事的,以温彻斯特、皇家工程师、牛津大学、老伊顿等贵族学校俱乐部为主,这些机构多由中上层社会人士组成,但那个阶段,足球尚未实现职业化运作,那些富家子弟们只是将踢球当作课余时间的消遣活动,踢法十分文雅,动作规范,完全是一种休闲娱乐的体验。

足球实现职业化,关键在于工人阶级的支持。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英格兰北部涌现出众多工人俱乐部,布莱克本流浪者、牛顿希斯(曼联前身)等球队迅速吸引大量拥趸。与贵族学校球队相比,工人俱乐部拥有更强的感召力,球迷群体更为庞大,而且它们的比赛作风更加奔放凌厉,令贵族俱乐部倍感压力。由于工人组织的增加、追随者的增多,英格兰的竞技足球迅速壮大,如今英格兰超级联赛已成为商业运作最为出色的足球赛事。目前英格兰超级联赛中的知名俱乐部或传统劲旅,比如曼联、利物浦、纽卡斯尔,这些球队所在的城市都有着悠久的工人阶级历史。工人阶级参与足球运动,也和他们反对上层阶级的行为有关,乔治孙曾指出:欧洲的工人阶级在自行组织踢球活动时,劳动者的权利意识逐渐增强,普选权争取、罢工运动、社会进步主张是那个时期社会活动的主要方向,稍微观察就能发现,欧洲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建立时间,和致力于改善工人待遇、推动社会变革的费边主义思想兴起的时间非常接近。

往届曼联全家福

现代足球的演进过程中,展现出社会各界的互动与融合。富裕阶层曾力图改变足球本质,消除其底层特征,将其塑造成文雅的竞技项目,但劳动民众的力量产生了“反向影响”,他们在采纳精英阶层建议(例如比赛规则)的同时,也挑战了他们的审美偏好。探究足球的来龙去脉和成长历程,能够感受到这项运动的“平民色彩”。足球蕴含着跨越阶层的魅力,出身贫寒的球员完全有可能击败家境优渥的对手,在绿茵场上,来自不同背景的运动员凝聚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拼搏,这种场景对于普通人极具吸引力。总而言之,足球之所以深受大众欢迎,正是因为它构建了“人人参与”的平等理念和强烈的集体认同感。

英足总扶植草根振兴英国足球

然而,随着足球市场化程度不断加深,以及资本主义全球化体系的快速构建,工人阶级所推动的足球文化最终还是被资产阶级所整合,与此同时,以南美洲为代表的独特原始足球风格,在欧洲足球迅猛发展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逊色。球王贝利执政期间,巴西某省的冠军球队尚能与皇马、巴萨相提并论,然而当今,南美最顶尖的足球奇才——诸如梅西、内马尔、迪巴拉、苏亚雷斯等人,全都已投身于欧洲的培育机制之中。此时此刻,博斯曼法案实施以来,球员的转会权利获得了保障,不过这也使得足球强国的顶级俱乐部和弱小球队的财富鸿沟进一步扩大,一个俱乐部如果缺少有影响力的政客或者雄厚的资本背景,就不再能够单靠自身的青年训练营来保持竞争力,因为这些培养出的年轻才俊会被大俱乐部迅速网罗,因此阿贾克斯等队伍逐渐式微,而皇家马德里、巴塞罗那等巨头的统治地位更加稳固。

2018年夺取欧冠奖杯的皇马阵容

当代足球文明程度提高,但阶层差距也在拉大。过去对足球深恶痛绝的当权者,现在慢慢接受足球甚至提倡足球,这除了部分人确实喜欢足球外,关键在于他们发现了足球的"社会稳定作用"。明面上看,那些惹是生非的足球暴徒让人担忧,但换个思路,要是没有足球这个出口,那些无处安放的负面情绪就会暗中积聚,最终可能变成社会稳定的隐患。与其如此,不如借助足球来缓解压抑,也好给底层一个新的希望。

足球成为民众释放情绪的正当途径,它构建了一个个如好莱坞般的舞台,与资本主义繁荣景象无缝结合。二十世纪下半叶,足球的底层色彩逐渐褪去,商业化的洪流席卷所有,足球完全转变为体育消费领域的一员,成为大众的娱乐方式,很多人乐于这种转变,不过,也有人对此强烈不满,例如创作《足球往事》的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他感觉被资本和消费控制的足球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足球"。

英雄主义越来越难

当代足球正在变得乏味且丑陋,这是加莱亚诺的观点。在他看来,20世纪30至50年代的乌拉圭才是真正的足球,充满了公平竞争、娱乐精神和自由奔放,风格多样。而当今足球的发展却越来越追求实际利益和一致性。加莱亚诺反对足球的职业化和商业化,担心足球会逐渐变成一种刻板的商业表演。

现代足球呈现出高度一致化的趋势,主要原因在于全球足球产业格局以欧洲五大联赛为最高层级,这些联赛中的豪门球队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欧洲大陆足球的踢法风格正快速压缩其他国家传统足球特色的生存空间。顶级俱乐部拥有最充裕的财力、最精良的培育设施、最广泛的宣传渠道,因此,那些以培养足球天才闻名的地区,不得不将其年轻球员送往欧洲发展。

正如Jamie所描绘的那样:那些欧洲贵族被描绘成沉迷于财富病的角色,他们毫无节制地吞并一个又一个控球天才,从世界各地搜罗出身寒微的年轻球员。豪门球队总是能够取胜,他们不断取胜,持续取胜,凭借实力差距的持续扩大,一路势如破竹。数以百万计的英镑、欧元、美元,在极少数银行账户间频繁转移。

各国指导为了迅速获得佳绩,必然借鉴欧洲的成功做法。以2014年差一步夺冠的阿根廷为例,它不再依赖潘帕斯风格的炫技,而是依靠主教练萨维利亚降低姿态的防守反击战术。那支穿着潘帕斯天蓝色球衣的阿根廷队,本质上却是欧洲实用主义理念的实践者。

2014年世界杯决赛的阿根廷

关于加莱亚诺对实际利益的顾虑,其实早已是足球圈内反复提及的议题。随着当代足球的规模持续扩张,其内部的腐化与功利倾向也日益明显。例如,已被革职的国际足联主管布拉特曾向塔斯社坦白,2018年世界杯的东道主在投票环节展开前,就已内定给予俄罗斯。布拉特失势期间,国际足联和欧足联的负面事件接连发生,其中每一件都更加不堪。

在公认的欧洲顶级五个联赛中,豪门取得的成就,让弗洛伦蒂诺(皇马主席)等大企业家获得了丰厚的财富,同时也为他们积累了政治层面的影响力,以及文化层面的声望,他们的态度甚至强于本国的劳工组织和足协负责人。世界杯启动之际西班牙的教练更换风波,根本上是西班牙足协与顶级球会掌权者长期冲突的一次集中显现,倘若现任西班牙足协负责人卢比亚莱斯不是一位激进左派,或许弗洛伦蒂诺与当时西班牙队主教练洛佩特吉的荒唐行径还会被容忍。卢比亚莱斯虽然暂时得逞,但仅凭他个人力量也无法扭转局面,西班牙足球界今后仍将受资本巨头主导。这是世界第一联赛的处境,也是整个现代足球现状的缩影。

在那个赞颂加莱亚诺的时代,南美足球的奇妙技巧虽然赢得了艺术家的赞叹,但其中也充斥着混乱和暴力泛滥,球员的正当权利无法得到维护,足球场上的战术运用和队伍纪律也还处在混乱之中,欧洲足球最终能够超越南美足球,并非依靠天资,而是得益于更加科学和现代化的管理方式。南美足球崇尚的是富有激情且难以预测的个体,欧洲足球崇尚的是逻辑严谨且精准高效的团队,前者以小罗为典型,后者以克罗斯为标杆。

德国球员克罗斯

加莱亚诺反感只重实际效益的足球,可足球自从转型为职业赛事,就早已被功利思想浸染。体育比赛与艺术相比,天生就带有追求排名的倾向,因为胜负排名是显而易见的,而现代足球过度商业化,使得这种功利性更加突出。当他呼吁回归足球的本真,他是否明白,最初纯粹的足球并非五彩缤纷的蝴蝶,而是众多普通劳动者的嬉戏打闹。

文艺界人士鼓吹“艺术足球”,他们推崇瓜迪奥拉、温格,而非穆里尼奥、西蒙尼,但是,足球倘若陷入“唯艺术至上”的境地,何尝不是一种束缚。见缝插针自有其魅力,环环相扣的防守亦有其价值,任何不注重实际效果、不顺应时代潮流的艺术足球,都不过是海市蜃楼。巴萨在瓜迪奥拉教练带领下取得卓越成就,并不仅仅依靠流畅的传球配合,更得益于中场关键球员在巅峰状态下的强大爆发力和积极跑动,以及普约尔镇守的后防线所展现出的老练经验。然而近五年来,巴萨足球表现逐渐下滑,皇马则迎来了复兴,根本原因在于当代足球对运动员身体素质提出了更严苛的标准。

更深入地讲,限制加莱亚诺评论能力的关键之处在于——他和他的同伙虽然能够进行评论,却拿不出现代足球发展的其他可能路径。他们可以优美地吟诵哀歌,也能精准地揭示足球被资本主义控制的风险,但在评论层面之外却缺乏办法。到目前为止,欧洲权贵主导的足球商业格局依然稳固如磐石,因为这个金字塔结构关联了众多群体的切身利益,从顶尖金融巨鳄到基层拼搏的运动员,任何试图颠覆它的行为都无异于痴人说梦。实际上,多数人都无意去挑战这个既定秩序。

曾带领阿根廷登上世界之巅的英雄马拉多纳

当代足球的顶峰越来越排斥出身平凡的球员了。足球界财富分配的悬殊和技术的发展,使得现代比赛的结果变得较为可预测。三十年之前,欧洲冠军联赛时常出现冷门赛事,三十年之后,皇家马德里连续三次夺冠;三十年之前,马拉多纳能够率领阿根廷赢得欧洲杯,三十年以来,欧洲顶级俱乐部已经连续十二年控制着世界杯的冠军归属。因此,立场不明的观众才会热切盼望平民奇迹的发生,更乐意看到弱队中诞生的杰出人物经历坎坷。

“草根英雄”瓦尔迪

这也是两年前莱斯特城在英超称霸令足界震惊的原因。该队十一名首发球员的总市场价值远逊于梅西或C罗任何一人。他们的关键球员瓦尔迪,十年前还是个生产医疗器械配件的工人,十年后却稳坐主场王权球场的核心位置。庆祝胜利那天,瓦尔迪挺立在城市巡游的巴士上,那时他或许会回想起自己每日反复将碳纤维板材置入烘箱的辛劳时光。

作者简介:周郎顾曲,一个痴迷足球的文字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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