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回家?晚期资本主义工业化下的帝国乡愁

日期: 2025-09-20 04:03:19|浏览: 41|编号: 161522

友情提醒:信息内容来源于网络网友,如涉及侵权请联系客服。

足球回家?晚期资本主义工业化下的帝国乡愁

英格兰队教练索斯盖特在加时赛阶段换上的两位选手,接连错失了点球机会,导致整个夏天高亢的“足球回归英国”口号逐渐平息,这个口号源于1996年欧洲杯的宣传,并成为英格兰球迷最常用的加油语。这届赛事是全球新冠疫情暴发后首次举办的世界足球活动,虽然延期了一年,但欧足联依然将其称作“2020年欧洲杯”,似乎对过去一年多关于赛事取消和推迟的种种议论都视而不见,显得有些在时代浪潮中顽强坚持的模样:说到底,经历过风浪之后再无其他,就像几个月前力推“欧洲足球超级联赛”的皇家马德里俱乐部主席弗洛伦蒂诺所言,当代足球已经陷入困境——它不再受到这个星球上年轻一代的青睐。

二零二一年七月十一日,第二十欧洲杯决赛:意大利四比三(点球三比二)英格兰。国内公众讨论中,反映出欧洲杯吸引力下滑和现代足球观赏性下降的问题,实际上揭示了一个现象:如今对足球的喜爱,在年轻一代中更像是对往昔岁月的追忆,这种情感在80后、90后群体中尤为明显,无论是对欧洲杯热度降低的忧虑,还是对当前比赛水准的质疑,都和全球足球热潮退却的态势如出一辙,就像许多外来文化在中国经历的历程一样,我们短时间承受了世界范围内上百年的文化演变,从“上帝之手”到“小世界杯”,再到“意大利之夏”,这些经典时刻塑造了我们的足球记忆,而本届赛事的胜利虽然让部分中国球迷感到满意,但整体而言,我们正和世界足球一起站在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英格兰足球迷抱有诸多热切乃至感伤的憧憬,1966年至今半个多世纪里,这项运动始终未能重返故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终将迎来运动回归本土甚至常驻于此的时期,现代足球这一在工业革命浪潮中孕育,源自底层民众最原始的工人阶层喜好,最终被现代资本主义体系所吸纳、整合并铸就成全球性商业帝国的运动,作为工业化时代的标志性符号和宝贵遗产,在全球传播一百五十年后,必将步入某种结局,就像英格兰队点球大战一样显而易见,我们对现代足球的热爱、反思和困惑,都将化作对昔日鼎盛的追忆和眷恋:作为日不落帝国留给世人的最后辉煌,足球回归,也就象征着与世界的最终诀别。

“本届欧洲杯真的不好看吗?”

本届欧洲杯参赛队伍数量从16支增加到24支,赛事依然因队伍水平参差不齐而备受批评。2016年欧洲杯的冠军葡萄牙队,在本次小组赛中位列第三才得以晋级,这一结果常被用来佐证“队伍增加损害了比赛级别”这一看法。这种分组方式让每组前两名晋级八强的赛制,被公认为足球赛事中最具对抗性和激烈性的赛制,在1996年、2000年、2004年、2008年和2012年这五届欧洲杯中,采用该赛制的情况都成为了经典赛事。在这个赛制安排里,每个小组里都有两到三支实力强劲的队伍,晋级标准非常苛刻,导致比赛从小组赛第一轮就变成了决定性的较量;而在由24支队伍参加、允许“四个最强的小组第三名也有资格出线”的赛制安排下,三场小组赛通常只需要赢得一场胜利就能掌握晋级优势,从而减轻了球队在小组阶段所面对的竞争压力。

然而,仅就“趣味性”的消遣层面来看,小组前四名第三名也有资格出线的规则显著提升了小组第三轮的激烈性:不同于过去结果明确、仅限于小组四队竞争、难以维持悬念的旧模式,现在波及整体的“第三轮积分角逐”拥有空前的、全民共享的娱乐特性——先前遭遇连败的队伍不再是直接出局和无关紧要,反而还有争取出线或搅乱局势的机会,“丹麦奇迹”得以重现;六个小组所有队伍都被牵扯其中,不仅晋级前景变幻莫测瞬息万变,已确保出线的队伍接下来要面对的对手也会因遥远其他小组比赛中的细微变动而引发连锁反应:葡萄牙队在第三场较量中90分钟内经历了小组名次从第一到第四的剧烈波动,意外失利、险些被淘汰的乌克兰队在两天后接到“救命稻草”甚至最终闯入八强,这些都是24支参赛队伍规则带来的特殊感受。是比赛的对抗性和激烈场面更吸引观众,还是这种交给外力判定的偶然性游戏更有趣呢?现代商业媒体明显偏爱后者,因为它更易引发讨论和关注,话题性压倒一切。

即便重新进入赛场,本届欧洲杯的赛事水准,比起那些受控球打法或防守反击策略影响的过往几届,也展现了观赏性的回升。本赛季平均每场比赛有2.78个进球,这个数据不仅大幅超越了上一届的1.92个,更超过了被称作不朽典范的2000年欧洲杯的2.73个,同时也是1960年赛事创办至今所有届次中的最高纪录。场均进球率大幅增加,同时球队制造得分良机的效率也明显进步,这反映了现代职业足球自2008年起,随着控球战术的全面盛行而出现的一种关键战术理念回归:各队都借鉴了控球打法的优点,但也融合了本国足球的特点,对传统意义上单一化、缺少活力和冒险精神的控球理论进行了创新,2018年世界杯上“高大中锋”再度兴起,促使比赛更加注重速度、区域利用和三条阵线的联动,新形态的“整体攻防”风格迅速传播,攻防转换频繁的“对攻”模式重新成为比赛的主旋律。

本届欧洲杯冠军归属意大利,我们观察到该国依然擅长运用流畅的控球打法,同时坚持稳固的链式防守策略;英格兰方面,球员个人技巧进步明显,但依然以快速奔跑和频繁转移为主要战术手段;丹麦、捷克、瑞士、乌克兰等队伍则延续了自身风格,依靠身体素质、持久力和顽强意志坚持经典中锋战术,成为意想不到的黑马;就连曾以传控足球著称的西班牙,也重新启用双翼齐飞的打法,凭借速度和坚决的突破展现出锐利攻势。看看这次杯赛表现不佳的队伍,比如法国队过于专注防守反击,缺少战术协调导致各位置配合生疏,比利时队也是类似情况,葡萄牙队前场任务单一,士气低迷,荷兰队舍弃技术特点,踢起了低水平的联赛风格,德国队继续沉迷于老派的传控打法,已经被时代淘汰,这些队伍的失利与比赛缺乏看点紧密相连,几乎是一致的,比赛结果显得非常公平:踢得不好就早点回去。英格兰在决赛中拿到先发权,其实具备掌控比赛的能力,却因为过于谨慎的打法,最终丧失了主动权,也错过了夺冠的机会,这再次说明,足球比赛越来越注重观赏性,战术创新也变得越来越重要,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发展趋势,不过,对于观众而言,这次欧洲杯的表现并不让人满意,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不仅出现在普通观众和真正的球迷之间,也常常发生在球迷和那些自称球迷的人之间,而且这种争论还广泛存在于各个年龄段的观众之中关于本届欧洲杯的趣味性,即便采用不同尺度衡量,或是在同一尺度内比较,看法也常常互相抵触,彼此牵绊,仿佛现代足球整体面貌的一种象征:这次欧洲杯正像《了不起的盖茨比》结局所描绘的,我们使劲向前努力,实际上却是在逆着水流划行,最终不断后退;换言之,足球的发展步伐过于迟缓。

“工业化批量生产的进攻机会摧毁了小作坊式的精细进攻”

现代足球的“娱乐性”增强并非完全源于战术手法的创新,实际上“零空间球体”式的足球战术变革如同时尚潮流,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圆圈,在极端化和融合化之间交替演进,如今足球战术的流行趋势其实只是从十几年前的极端控球浪潮中有所转变而已——从最直接的感受来看,近些年足球比赛最直观的娱乐性提高,主要表现在偶然性的几何级数增长上。这次赛事,情节反转屡见不鲜,出乎意料的情况接连发生,过去能被长久称颂的“非凡之举”如今随处可见,比赛期间每天都能出现许多本雅明所说的“冲击性场面”,这些都被剪辑成短视频并在网络上广泛传播,“史无前例”“难得一遇”已经成为常态,球迷们的容忍程度也随之上升。毕竟,接连目睹西班牙同克罗地亚、法国与瑞士战至3:3平局,乌克兰队第120分钟的绝杀似乎也不再令人惊叹;西班牙门将西蒙的惊天乌龙后,斯洛伐克门将杜布拉夫卡的“排球式”失误也显得不再罕见;过去前锋一旦错失绝佳单刀机会就可能导致彻底失败,如今像斯特林、莫拉塔这样的前锋却能多次获得破门良机,即便经常“自娱自乐”“左右脚开弓”、空门打偏也已成常态,但最终总能抓住机会上演绝杀成为英雄。公正地讲,我们清楚如今足球赛场正以更快的速度、更大规模并且同样优质的方式,创造出意义不亚于历史上那些被称作经典绝唱的比赛,我们之所以不给它们冠以经典地位,仅仅因为我们是同时代的人,也是亲历者:毕竟不会有人想到,自己亲眼目睹的场面,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足球竞赛的不可预测性和情节性为何愈发突出?根本原因在于,现代足球最核心的发展和突破,源自科技推动的技术革新:医疗技术进步,身体锻炼方法更合理,借助计算方法进行战策研究更加精准明确,因此导致比赛实际时长、进行快慢和整体速度,根本是参赛者身体运动能力的明显增强。对抗双方交替攻防的次数变多,每场盘带次数提升,队伍在单次较量里能发动更多次进攻,这便是所谓的“制造了更多良机”,某种“数量”的指数级增长,同样能带来近似“性质”的飞跃,借用马克思的表述,便是“大规模工业化式进攻瓦解了手工作坊式的精妙拿球”。然而,运动员并非毫无失误的精密仪器,足球竞赛也并非绝对遵循可被算法完全推演的机械唯物论,当比赛节奏被提速、场地空间被压缩、攻防转换趋于融合、战术理念愈发直接和偏激(控球至极是剥夺对手控球权,防守反击至极是迫使对手放弃防守,看似对立实则皆为功利主义的同流合污)、对个体球员的要求趋向于职能化和角色分工精细化,当运动员被推向运动规则允许的体能、心理及互动能力的极限时,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对产品性能的负面影响必然显现,作为血肉之躯的运动员自然会承受不住。

那么,即便参赛者得到的机会变多了,但针对每一个机会的反应时间以及可利用的空间却相应地变小了,就算身体条件再优越,当比赛节奏加快时,也不可能在每一刻都毫无瑕疵地发挥出个人技巧和操控球的能力了,比赛的不可预测性和激烈程度因此急剧增强,这也正好满足了当前足球行业飞速发展的商业运作对“惊喜”不断制造的需求。过去前锋每次进攻或许只能遇到1-2次特别有利的得分时机,观众记住的总是他们上演的精彩射门瞬间;现在类似斯特林这样的前锋状态出色时,可能连续创造出4-5次这样的良机,只是由于单次机会的把握难度加大,最终也常常只能转化为1-2个进球,因此他们错失简单得分的片段在网络上广泛流传,看球的人慢慢接受了“一对一局面未必能保证得分”这种几年前看来很离奇的想法。守门员的情况也差不多,遇到的挑战和需要救的球变得非常多,因此偶尔因为精神疲惫而出差错,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过去人们常提到日本门将南雄太把球扔进自家球门的著名失误,但现在国际足坛,可能每个星期都会出现一两个像南雄太本人那样糟糕的场面,如今球迷对守门员犯错的容忍度可能是历史上最高的:那些见过卡里乌斯和乌奈·西蒙失误的人,还会对其他守门员的错误感到惊讶吗?

欧洲杯决赛的点球决胜负,让许多资深观众觉得赛事观赏性下降,这个现象背后有深层原因,在赛事变得工业化、规模化的今天,原本令人惊喜的场面变得不再罕见,这种变化难以逆转,观众的审美疲劳日益累积,对往昔比赛的怀念和美化,任何批量生产的比赛精彩都无法比拟。老将们相继挂靴,看好的打法不断推陈出新,主队形象彻底改变,真正只对比赛技艺本身感兴趣的看客始终是少数。被“神之手”、“迷你世界杯”(意甲)、“意式盛夏”(1990年世界杯)所熏陶,当今的80后群体,他们基本控制着网络舆论的走向,不过多数人正忙于各自的职业,很少留意各国联赛,只盯着往届大赛,那么,现在的欧洲杯和足球,对他们而言显得既陌生又古怪,这便是所谓的“资深球迷偏爱过往,轻视当下”。这种推崇古代贬低现代的观点,若仅就足球进步的角度而言完全站不住脚:随着科技推动的体能和战术革新,那些被球迷铭记的所谓“梦幻组合”“历史最佳冠军队伍”,即便穿越到今天,哪怕面对实力平平的队伍,也很可能被彻底碾压。不过,资深支持者的感受和看法,确有源自人类天性本身的必然性和正当性:过去的球迷的美好回忆,都是围绕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展开的,都是围绕杰出球员和英雄人物展开的,都是围绕英雄们所创造的非凡事迹和辉煌故事展开的——而现在的足球虽然还在不断制造着奇迹和佳话,却再也找不到那些有血有肉的人物了:属于超级球星的年代已经结束了,C罗和梅西在连续十几年主导足坛的同时,也导致了下一代球星的匮乏和成长受阻,更宣告了球星与英雄在当今足球界的式微和衰落。

现代足球可以满足各种需求,却无法再带来英雄的想象;足球对中国人而言,只是外来之物而非根本的生活习惯,它极需想象作为文化基础,一旦失去想象的包裹,“头号运动”的核心就会失去吸引力,最终沦为平庸的世俗之物。同样是中圈攻门,你肯定永远铭记1996年温布尔登球场的大卫·贝克汉姆,却或许已经遗忘了一个月前曾风靡网络的希克;同样是比赛末段将比数追至3:3,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在世界杯面对西班牙队时如同神助,然而又有谁还会想起这届赛事中,克罗地亚的帕萨里奇(3:3西班牙扳平球权者)和瑞士的加夫拉诺维奇(3:3法国扳平球权者)?当代的全球性竞技赛事并非让球员通过一次进球便声名鹊起的场所,而是让已经具备声誉的运动员巩固其行业地位并赢得实际认可的试金石;人们不会铭记一个毫无声望的寻常选手即便在顶尖赛场上的短暂风光,即便他们能够带来更多的惊喜,他们也不再能够成就传奇:大量制造出来的个体将永远失去其应有的想象和神韵。

另一方面,足球不再单纯是竞技项目,而是演变为类战争形态,既非传统兵刃冲突,也非阵地对抗,而是呈现出工业化、规模化特征的虚拟对抗,当这种变革发生时,传统中锋、技术型中场、球王梅西、明星球员,这些如同手工业匠人般的人物,带着技艺的光芒,在人们的崇敬和怅惘中,注定要走向消逝,对他们的同情和慨叹,实际上是为了掩饰无法逆转的残酷和虚无。现代足球正遭受算法的全面影响和主导,比赛正努力转变为十一名功能一致的仿生智能足球机器人之间的较量,整个竞技过程可能最终变成教练通过平板电脑进行的模拟推演,这不过是赛前模拟时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实验结果再现而已。传言当今赛场已无超级巨星,所有场上人士不论司职,皆需具备充沛耐力、主动拼抢、出色传球技巧以及坚定的战术贯彻能力,算法与数据使足球阵法与战策研究得愈发精深,个人表现和球星主导的决胜时刻日渐减少。接下来,我们见证了新一代的标志性球员出现:博格巴,他在展现球技、打理头发、发表强硬言论之余,还会清理场地上的污渍,偶尔也能踢出精准的远射;拉什福德,他有关注慈善活动的报道数量,甚至超过了他在本赛季的进球次数;还有一些球员,他们的名字鲜为人知,技术风格也难以描述,但作为战术体系中的关键棋子,他们却不可或缺——现代足球正经历着英雄时代的衰落与迷茫,即便C罗和梅西能够获得历史性的最高荣誉,也无法像贝利和马拉多纳那样,捧起象征无上荣耀的世界杯冠军奖杯。

它既吸引人,又并非全然吸引人,这个广为流传的网络说法,恰似矛盾文学奖式的评述,揭示了本届欧洲杯最根本的内在冲突:依据当代足球的演变,它已不再那么精彩;但对众多资深球迷乃至业余爱好者而言,进球、战术创新、充满戏剧性的瞬间带来的“惊喜”,根本无法弥补英雄梦想破灭的失落,“数量”的增加不仅离“质量”的提升还很遥远,甚至有悖于初衷;这甚至与本届欧洲杯及来年世界杯的观赏水平原本怎样已经无关紧要,我们真正需要思考的是:现代足球对于2021年的我们来说,是否还称得上“精彩”?

“一切坚固不可亵渎的东西都在赛博时代烟消云散了”

著名足球解说员王涛在此次赛事刚刚启动时通过视频连线谈道,当前欧洲杯在国内的“关注程度”不高,这与传统传播平台和新兴传播渠道之间的协作不够默契存在直接联系。此次赛事的国内转播权益分配相当错综,分为电视传播与网络传播两个部分,其中网络传播权益由国内一家影响力不大的网络公司购得,由于该平台以产品宣传为主要目标,因此在赛事版权管理上显得格外严厉,对于其他媒体平台的合作邀约持消极态度,造成本次杯赛在国内的网络宣传范围被压缩在一个狭窄的群体内,许多观众直至比赛开始仍毫无察觉。换言之,某项赛事若不能在诸如抖音、微博之类的网络大众传播平台自由传播,就难以形成广泛影响力,无法吸引大量对体育缺乏深入了解的观众群体。

王涛的看法有一定道理,比赛过半时确实能察觉到相关平台调整了做法,另外在普通网络平台上,关于这次杯赛的二次创作作品也大量涌现。那么,相关平台在付出高额费用拿下欧洲杯版权后,为何会实施这个最终证明效果不佳的“垄断”方案呢?这种自负的决策,源于对当代足球在国内号召力的极大确信;他们认为,诸如欧洲杯之类的世界级顶级足球赛事,凭借其深厚的历史积淀,无需刻意宣传即可获得丰沛的观众关注——这一曾经毋庸置疑的真理,在2021年的网络时代已经不再适用。无需再罗列相关数据,可以表明足球在21世纪年轻人偏爱的体育活动中已无突出地位。对于中国而言,足球即便算作外来事物,在八九十年代也仅因官方宣传机构的积极推广才得以流行,即便经历了多年的市场运作,依然未能形成深厚的足球传统和热情的观众群体,因此如今的年轻一代,若要寻找纵情欢乐的契机,欧洲杯和世界杯早已不是他们优先考虑的目标

我们常常惊叹于现代足球展现出高度工业化特征,能够持续创造众多令人瞩目的成就,也常常赞叹如今每年都能见证昔日多年难得一见的激烈对决,更常常感受到因战术愈发巧妙和运动速度大幅加快而带来的强烈冲击力,然而,当前广受欢迎的电子游戏、短视频节目、综合娱乐节目等新兴娱乐方式,在更广泛的层面上,正对足球这种娱乐形式的表现力进行着颠覆性的挑战。电子竞技入门简单,一个人用手机就能玩,而踢足球的地方现在越来越少了,也难以找到足够的人一起比赛;电竞比赛持续五到三十分钟,节奏快,能带来源源不断的感官冲击,而足球比赛即使被改造得更快、技术更精,面对电竞的娱乐效果也还是比不上;根本原因在于,电竞没有削弱人的作用,它通过网络快速传播,不断展现个人英雄主义和领袖魅力,而现代足球的工业化生产让所有球员都变得像程序,随着梅西和C罗的退役,足球似乎也迎来了衰落期。

足球已难继续抵挡,足球尚可如何抵挡?尚可令球员体魄更迅捷?尚可再提升赛事步调,增多攻防转换与入球?尚可增多赛事场次数?如今的职业足球运动员已经承受着每周参加一场比赛,甚至每周参加两场比赛的巨大压力,他们的身体和意志早已疲惫不堪,埃里克森在赛场上的倒下让全世界感到无比担忧,所有关于赛事安排的调整建议都因为运动员的身心承受能力已经变成了一个道德议题,资本和商业对职业足球收益的无尽追求,正遭遇着球员作为劳动者最根本最强烈的反抗。现代足球显然已臻于某种工业化的极致,其技术和伦理层面鲜有进步空间;因此,作为工业时代的产物,足球本质上难以抵挡未来赛博时代的浪潮,也无法抵御时代差距造成的冲击——一项19世纪诞生的运动,即便不断革新,也不可能在21世纪真正战胜新兴力量。

这项运动之所以对英国人而言意义非凡且无可替代,是因为现代足球真正源自工人阶层和民众,是一种草根性质的活动,它以生命形态的方式,以身份认同的内涵,以深入骨髓的文化传承,深深烙印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血脉里。英国以足球骚乱闻名于世,换个角度说,这同时表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像作为现代足球发源地的英国那样,凭借足球动员并激励如此多社会各界的民众,通过足球彰显一个帝国最后的辉煌与衰落。与之相仿的,是那些由八九十年代央视转播和足球杂志熏陶出来的国内爱好者们,他们对足球的倾心和牵挂,不仅随着如今足球的演变而慢慢淡去,在21世纪的当下,更像是与年轻人关联不大的个人情怀和怀旧情绪,是一种对过去工人阶层故事的虚构追忆和逆流而行的倔强;虽然足球传闻起源于春秋时齐国的淄博,但现代足球对于中国而言始终是外来文化,作为资本主义后期工业化发展的终极文化表现,它既无理由也难再在数字化的新时代延续工业时代引领潮流的地位

“一切坚固不可亵渎的东西都在赛博时代烟消云散了”。

心碎的英国支持者评论:我们还能盼望什么?今年欧洲锦标赛的官方歌曲名为《我们》。歌曲本身不说,历届赛事开始时有佳作太多;歌词却很值得玩味。创作者不关注狭小的体育活动,不涉及无谓的所谓冲动和热烈,也与先前几届风靡的南欧艺术风格那种节庆般的纵欲主义不同,而是深刻展现了足球这项始于19世纪、确实由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群体孕育并传播至全球的运动,其核心和根基中的世界大同精神。

的确,足球或许终将在某个时刻褪去当前的荣光与风采,然而国际精神是永恒的。我们这支“大军”,历经创伤、敌意和战火摧残,足迹遍布都柏林的巷陌直至圣母院的塔楼,务必携手并肩凝聚力量,要超越往昔人类的成就,并且具备超越往昔人类的实力。

这或许是我们身为球迷,仍守着这份“岁月的执着”的最终价值。

We are the we’ve been for

我们正是自己长久所等待的人

从仇恨与战争的废墟之中

从仇视和战争的废墟中走来

Army of never seen

汇聚成前所未有的心怀友爱的大军

We are the we’ve been for

我们正是自己长久所等待的人

We are the of the open hand

我们将为他人伸出援手

of to Notre Dame

从都柏林的街道到巴黎的圣母院

We’ll build it than we did

我们会要比过去的我们做得更好

We are the we’ve been for

我们正是自己长久所等待的人

——2020欧洲杯主题歌《We are the 》

提醒:请联系我时一定说明是从实用信息网上看到的!